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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泪

来源:医学杂志 2006-10-11 20:36:49 

  作者:千草千心

  编者:2004年4月28日在杭州召开的全国病毒性肝炎防治会议上,作者给何鲁丽副委员长写的一封反映乙肝病毒携带者生存状况的信,由《中国第一病》作者蓝色百合亲手交给委员长。
  朋友,“当我满怀希望地想握住命运的手,却猛然发现它正扼着我的脖颈”(家馨战友签名档)——扼住我的脖颈的不是乙肝病毒,而是对乙肝病毒携带者的歧视和伤害。乙肝歧视并非危言耸听,它能断送一个人的前程,它能让一个家庭支离破碎,它能在社会上引发血案……它真的并不遥远,就发生在你我身边。

  碎梦

  自从做母亲第一眼看见自己的亲生骨肉起,我的心就无时无刻地把他牵挂。就象是风筝,从地面起飞升到空中,我的爱就是那风筝线,一直追随着风筝。无论风筝飞到那里,线就跟着牵扯着到那里。就样一直到孩子大学毕业。

  2003年炎夏,孩子大学毕业,报名参加了事业单位考试。他以考试、面试总分第一的成绩进入最后一个程序——体检。在不经意间,他从喜玛拉雅山顶摔到了太平洋底。我心中的风筝线,随着被用人单位以乙肝病毒携带者拒录而断了。作为母亲,心如刀绞。不是孩子不争气,他考得很好;也不是孩子不健康,仅仅是因为携带那病毒。那些日子里,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痛彻心肺、欲哭无泪……从那一刻起,我给孩子起了个新名字——夏梦,炎夏碎梦!夏梦被抛弃了,我也被抛弃了。我感觉自己成了祥林嫂,在别人异样的话语和眼光中十遍百遍地重复着那古老的故事,体会着那刻骨铭心的痛!

  夏梦是我的全部希望。他被拒绝,伤在他身上痛在我心上!我现在又一次体会到做母亲的艰辛依然不亚于当年分娩时的阵痛,心力交瘁、筋疲力尽。我从心里有乞求保护夏梦的愿望,究竟想乞求谁来保护夏梦,却说不清楚。我在理想和现实之间徘徊……

  我怕夏梦想不开,其实我自己更想不开。我故做平静,每天给他编着故事,告诉他大家都在关心他,领导也在过问他的事。我嘴上说着坚强的话,一不小心,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下来了。看到我这样努力地想掩饰自己,夏梦哭了。他说:“妈妈,我知道你是安慰我。我一定会想的开,哪个人的一生没有坎坷呢?!我只不过是刚刚遇到点困难……大家都在看着我,告诉我该怎样做啊?”是啊,他该怎样做呢?我们每天各自的心里都在问?

  从那以后,我们和医生成了知己。还算不错,专家们的态度很好,说法尽管不一,但是我怎么也忘不了那个使我们感受到温暖的老大夫。专家科学的结论使我们母子无比振奋。经过多家医院专家教授的分析、诊断和讲解,夏梦在付出鲜血进行一次次化验的同时,完全掌握了乙肝病毒的生物学特性、合成和复制过程,并完全搞清楚了自己是医源性感染所致——因为那以前曾去看了牙医……。夏梦认为:现代医学科学这么先进,乙肝的发病与自身的免疫有直接关系。它不是疑难病,专家不会诊断错的;况且自己身体一直很好,肝功能一直正常,丝毫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因此不用治疗。夏梦清楚了乙肝携带者与病人的关系。回想起在“非典”时期封校时,和同学们在一起生活密切接触,没有听说哪个同学被传染了。事实证实了乙肝携带者日常与大家工作学习生活接触不会传染,应该正常参加工作,还要报效祖国呢!

  思梦

  偶然的一天,突然看到了CCTV新闻调查《乙肝歧视》,以后又看到了CCTV东方时空《消除乙肝歧视》……。从那时起,我才知道了周一超杀了人事干部的事,才知道了张先著状告芜湖市人事局全国乙肝第一案。终于明白了我们受到的歧视只是全国歧视案中的一例。

  我们母子是幸运的。当我们在旋涡中求生时,仗义执言的众媒体和接连不断的央视相关节目使我们看到了曙光。在肝胆相照论坛上,看到了无数个相同经历的战友,大家相互鼓励,从悬崖边停下了脚步,从迷茫中看到了方向。在体验了无数母亲的共同悲伤后,感到自己和儿子的苦痛其实是渺小的。在磨难里成长的夏梦也告诉我:“你们养育了我,我不能因为遇到打击就颓废,我要为你们和自己好好活着。”

  我们母子不再乞求别人同情的眼光,因为我们知道,全中国象我们母子一样命运的人很多,很多。我们只是其中一个。相比之下还有许多人比我们过的还要苦!他们有的甚至为此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乙肝歧视问题成了我们这个家族和1.2亿人及他们至爱亲朋的中心话题。尽管自己实在不想说,不想谈论这个伤心的话题,但是现实是不可能的!我又一次忍不住落下泪来。夏梦问:“妈妈,怎么又哭了,不是说再也不哭了吗?”我心酸地叹了口气,说:“社会怎么就这么不公平,你一个健康青年为什么要强令你在家休息?”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现在,夏梦已不是过去那个弱不禁风的风筝了。经历了这次变故,他克服了浮躁,逐步冷静了。作为母亲,我也逐步从潭底走出来。还是希望把住那根线——那根国家的保障线!

  2004年3月全国人大、政协会议期间,我们母子天天守着电视看两会新闻,希望看到解决乙肝歧视的新政策。我们满怀信心地期待着,期望太阳穿透阴霾,驱散令人窒息的歧视,使我们1.2亿人与国人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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