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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日本，下飞机后第一个印象，就是那里的楼好高啊，第二个印象就是东西太贵了，贵到我根本吃不起饭。我在中国一个月的工资是70元，日本一碗普通的面是1000日元，差不多是35块人民币。我一个月的工资，只够吃两碗面。”服装学院的学费是一学期6000美金。他住在一个破庙的地下室里，而当时不少来自台湾的同学是住在父母买下的整栋公寓楼里。 他去餐馆洗碗，一天8小时不许坐，而老板只要看见他手里的活干完了就让他擦锅底。实在站不住的时候，他就偷偷坐着洗，结果一周下来，老板只发给他一天的工钱，其余的全都以偷懒的名义扣掉了。“那是真正的社会底层，比较阴暗。”为了还学费，他在第一个暑假咬牙去建筑工地扛木头，因为那里挣钱最多。依然是社会底层，他是工地上唯一的中国人，其他扛木头的日本人多半是小混混，且多和黑社会有关系。 有一天，其中一个人把Frankie叫过来，对旁边的人笑道：“来来来，让你们见见我的中国朋友，他在那边可是大学老师啊。”然后他们把最重的木头放在他肩上，瘦弱的他压在木头下面根本迈不开步，在原地一圈一圈地打转……些人便捧腹大笑，还有人过来问，“喂，大学老师，你们中国有电灯吗？”滚烫的眼泪哗哗地涌出来，但没有一滴流出眼眶，因为他知道决不能在日本人面前丢脸，一股一股的热流直往嗓子里落下……“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眼泪真的是可以往肚子里流的。”但他说这段往事时，自始至终都带着笑容。 那时，他天天工作得昏昏沉沉，下班后还要去买菜做饭，超负荷地透支着精力和体力。到了暑假的最后几天，在一次骑自行车过马路的时候，他被飞驰而来的一辆摩托车撞飞了，自行车当场被撞成两段，他自己则飞出四个车道的距离，远远地落在马路另一端。 “我当时便想：完了。结果被送到医院后，除了手臂的擦伤，我竟然什么事也没有。因为我是平着扑出去的，除此之外的任何角度都会没命！摩托车撞在自行车中间脚踏板的位置，而那时我刚好抬起了脚，否则脚也就没了。”那个骑摩托的年轻人因为受了惊吓，刹车把拐了过来，从他的牛仔裤后面刮过，留下一道刀割一样的口子，“如果这一下撞在身上，多半也是死。” 在那之后他反而平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拿着在这样生活状况下坚持做出来的作品参加了日本全国青年设计大奖赛。颁奖礼时，他穿着自己做的最好的西装去了，在台下惶惶地听着主持人宣布：优秀奖，没有；三等奖，没有；二等奖，没有……当第一名念出来的时候，他完全傻了：那是自己的名字！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校内几乎没有其他的大陆学生，最具同胞资格的台湾学生们全都激动得高喊大叫，完完全全以他为荣，有的女生甚至泪流满面。在那一刻，他们之间毫无政治的阻隔。 “我上台之后，头脑完全是糊涂的，那种冲击和喜悦太强烈了，可以说那一瞬间已经耗尽了我对荣誉所有的体会能力，所有的感受，都在那时凝固了。”自此之后，他真的对鲜花和荣誉再也没有感觉，只记得当年当日的那捧鲜花是多么巨大——“其实，可能并没有那么大。还有，当时走在马路上，有那么多人在看我！那么多人来祝贺我，说在电视上看见我，是那么的风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