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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以下用“■”代表):请问虹影,您已经出版多部长篇小说,次出版的《那年纽约咖啡红》是一个中短篇集,其中的大部分作品似乎都没有在国内发表过,题材也集中于旅居海外的华人生活。请问这个集子中您自己最喜欢的是哪一篇或哪几篇?为什么? 虹影(以下用“□”代表):最喜欢写父亲去世女儿去奔丧的一篇,其实这里面的每篇我都蛮喜爱的,在艺术上我有意作了追求。如果我有下世,不知道在地球的哪个角落,哪个国家,看到我这辈子写的书,恐怕是最愿意看到我的中短篇甚过长篇。 ■:您的长篇更多的是写国内生活,并且与国内历史和社会的大事件、大背景紧密相连,而且在这一点上,您远胜于许多生活在国内的同龄女作家,可以说,您的写作所涉及的范围、所达到的境界和写作风格的丰富多变,是很多人难以匹敌的。您的先生赵毅衡评论您有着“强烈的艺术使命感和历史责任心”,英国的《星期泰晤士报》称您是“时代之子”,评论说“中国生活的现实从来没被如此强烈的展现过”。您认为现实在您的写作中占据着怎样的地位? □:历史和个人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离开历史的个人,是虚假的。 我从小明白,周围每个人的命运,都与历史有关。早一年,就死在饥荒里;差一年,就当了三峡的农家女;念头一过,就自我了结。所以,我写的书,《饥饿的女儿》、《k》、《孔雀的叫喊》,包括我的未来乌托邦小说《女子有行》,都和历史的强大进程联系在一起。我写战争,写大饥荒,写二战前的中国,写正在修建的三峡大坝。很少有人看出,仅从我的作品,难分别出作者性别。我的女性主体,是隐蔽的。我进行超性别写作,在这一点上,我可以跟男作家抗衡。我不喜欢“小女人写作”,不管是新人类,还是新新人类。对此,我骄傲。 对我个人来说,文字生涯是神圣的。不过恐怕这只是一种敬业精神而已。如果我是铁匠,我将骄傲地给最好的马打一套蹄铁,一直到没人骑马为止。我个人乐在其中,写作时,尤其是心里一团不成形的想法,一些令我激动的形象,憋了很多年,最后终于找到一个叙述方式,变成一个有趣的故事,我有时感到一种精神超脱似的兴奋、快乐。 不过,我并不认为小说家,比其他手艺行当高超。所以到国外的许多作家,改行去做别的事,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我想我还是坚持写作,一个重要原因是,我不喜欢,也没本事,干别的行当。 应当说,在海外做一个中文作家,是非常孤独的事业。我经常连续几个月不见人无人可见。一个人关门读书,大部分时间读书,灵感来了才写作。我发现我读的中国当代小说,比国内的当代文学批评家都多。忍受孤独,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事情。 我一向对人说:怕孤独的,不要到海外。 有的海外诗人,成了“文学节”明星,每个月都看他们在世界某个地方出现。我想,也只有诗人才能如此生活。我无法做到,所以写诗成了我的“业余”爱好。 ■:读您的作品,我们能感受到您对女性身份的强烈认同,然而您的写作远远超出单纯的“女性文学”所关注的范畴。请问性别意识在您的写作中起着什么样的作用? □:一个人的成长期,从13岁到18岁,心灵与身体一起成型。这个阶段对人生的塑造能力,远远超过一个人自觉的程度。所谓“成长小说”,从歌德的《威廉·迈斯特》起,成了现代小说的一个基本类型,此中大有讲究。 《饥饿的女儿》,写的就是这个阶段。这个时期的每个人,生活都是相当困难,生理的适应,性的觉悟,已经够麻烦。开始需要独立的处理与人、与家里、与社会的关系,有时候会把少男少女的头都弄晕了。 我的成长过程,没有受到一个女孩子应得的呵护,我必须比男孩子更加坚强,面对许许多多人生难题。 这样好。这样我一生就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一个女人。我是说,女人应当有权享受软弱,享受手足无措,享受被人原谅“见识短”。没有这事,我从来不期望这种奢侈。 如果你把我这种人生态度,称作女权主义,那就不太妙:因为没有多少女知识分子有过那样的成长经历。而现在的女权主义,过于知识分子气。 我可以说是一种前理论的女权主义者,命运预设的女权主义者,行动的女权主义者。我刚出版的一部新长篇《上海王》,就是写一个女人如何征服了男人的天下,一百年前的上海。 ■:您长期旅居英国,与当地的文化界和写作圈子接触多吗?海外生活经历以及外国文学对您的写作有什么样的影响? □:接触不多,我们在伦敦的生活基本上是隐居生活。虽然我的书在全世界已被翻成二十多种语言,我能读的语言只有英语,所以只有英语我可以成为译者的帮手,因为译者会问我一些问题,可以沟通。最后由出版社的编辑坐下来对那些文字做一些整理修改。 但是其他文字,都是我的经纪人找出版社,然后找到翻译,翻译是懂中文的,会问我一些问题。其他的语言送来一大串问题。我说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因为根本读不懂有些译者非要对作家的作品进行创造。我读过一些中文的作品被翻成英文,如果作家本人能看英文版,他肯定会暴跳如雷的。 就是我这次回北京前,我英国的出版商对我说她在希腊度假时在机场看见我的希腊版的《饥饿的女儿》,很惊奇。而我对此,已不像早些年那么喜悦,为什么呢?因为那不是我的国家,也不是我的文化,我之所以在西方出版三部长篇,完全是因为读者喜欢我的作品本身。 通过与西方作家的交流,我知道自己的局限和优势,但感觉到自己加入了世界文学的狂欢节。 ■:最后一个问题,请二位各自对对方的写作做个评价或谈谈对方怎么看自己的写作? □:赵毅衡不愿意说,而你非逼我得说话,那就说几句。 赵毅衡说过我有想像力崇拜。他认为我是“叙述狂”——喜欢讲故事,讲故事时透出一股狂喜,巴尔特称为“文本欢乐”。永远想让我的人物多遇上点惊奇,多撞上点危险,读起来几乎都像惊险小说,但是我醉心的是把玩人的命运,是让我的人物变成想像力游戏的棋子。而这,恰恰是上帝的游戏,神的职能。 热衷想象,绝对与我的童年有关系,我家的堂屋,那些在夜里神出鬼没的蝙蝠,据父亲说,是医治不治之症的偏方。尤其是用电筒搭着木梯捉蝙蝠,那些月光与乌云比赛漫过天井,我父亲眼盲,他却站在黑暗中,而瓦片上有奇怪的脚步声。再看那堂屋的墙,黑暗中全是天书般的文字,写着一个个人的过去和未来,我在这种企图读懂的过程中明白了文字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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